本报记者 胡坤 杨仕省 北京报道
一走出6号线的终点站潞城站,荒凉的气息便扑面而来:眼前是工地上巨大的土堆,旁边是成片的麦田,远处的树林里露出一两间平房的屋角,只有这座崭新的地铁站和临近停满小汽车的停车场显露出一丝城市文明的味道。
这里是北京的边缘,但几年后,这里很可能会成为北京的另一个“中心”。
“北京市政府将搬到通州”的消息传了十几年,但从来没有像现在传得这么真实过,潞城站所在的通州潞城镇正是传言中市政府将迁入的地址。但潞城镇胡各庄村民毛建(化名)告诉《华夏时报》记者:“村里从5月底就把户口冻结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给我们一个确定的说法。”
现在惟一可以确定的是,通州的房价又开始上涨了。“你明天过来就不是这个价了。”6月19日上午,通州知名楼盘华业东方玫瑰的一名售楼员告诉本报记者,该楼盘已经定好了第二天进行提价。提价已经成了眼下通州楼市的主旋律,有的开发商甚至悄悄封盘,情况一如2010年的那场以建设国际新城为名的炒作狂欢。不过,同那场最后只留下了一地鸡毛的炒作相比,如果这次市政府真的迁入,通州将要发生的则是本质上的改变。
“市政府搬过去肯定会推动通州的发展。”中国城市经济学会秘书长刘维新称。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陈秀山告诉本报记者,以政府迁入为契机,通州可以培育自己的现代服务业,从而扔掉“睡城”的帽子。
传言凶猛
在潞城站的出口处,3位潮白河孔雀城的销售人员在无聊地做着踢矿泉水瓶子的游戏,两位趴活的私家车车主和两名保安在一张大伞下下棋。在离潞城站不远的胡各庄,不宽的街道上有赤膊的村民走过,树荫里有老人在乘凉。一切似乎都很平静祥和,但在平静的表面之下,村民们的内心并不平静。
“现在大家都不说别的了,说的都是市政府要搬过来的事情。”毛建告诉记者。
据毛建介绍,5月20日前后,村口贴出一份冻结户口的通知,称户口从此只许迁出不许迁入,随后北京市政府要搬到潞城镇的消息就传开了。据说,为了给北京市政府腾出地方,潞城镇总共有17个村需要拆迁;其中,胡各庄、杨坨、郝家府等6个村子将被第一批拆迁。
王梦(化名)在这传言刚开始出现时就知道了,微信群里的朋友早早地就把这个消息转给了她。朋友们认为,对于已经在通州买房居住的她来说,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她也确实觉得是一个好消息,但更多的却是怀疑,毕竟这是一个从网上流传出来的消息,她希望这个传言能够得到官方的证实。
尽管连北京城内的一些公务员也相信传言属实,但官方始终守口如瓶。
“这个事情我不太清楚,这是中央决定的。”通州区委宣传部的一位负责人建议本报记者去询问北京市的相关部门。当本报记者向北京市规划委求证时,该委的一位官员也表示自己不太清楚,“这样的传言确实很多,但我不能回答你的这个问题”。
毛建表示,这个消息没有确切的说法让潞城镇的居民们很迷茫,村里议论纷纷,人心浮动,“应该给我们一个说法,哪怕说它是假的也好”。
早有伏笔
不过在当地村民看来,北京市政府搬到通州这件事,似乎不太可能“是假的”。
当6号线二期的规划刚出台时,很多人难以理解,为什么地铁要修到六环外的潞城镇东小营?这里既没有住宅小区也没有工业园区,周围只是普通的村庄。现在,毛建认为这个问题很好解释,因为“这就是给将来搬到这里来的市政府修的”。
此外,在传言中市政府将迁入的这片区域内,几条主要的路都是最近两三年内才新修的,是中间有隔离带、两边各有两条车道的宽阔马路。而从这片区域再往东,就大都是没有隔离带,只有一条车道的乡间公路了。
亚豪机构市场总监郭毅也告诉本报记者,早些年经北京市政府批准的通州区新城规划确实给中央政务办公区预留了用地,“以前也有开发商以这个为由头进行炒作,但都没有细节,但这次的传言有细节,很多都很准”。
毛建说,虽说他所在的胡各庄有一千多户,但只要消息确切了,马上就能开始拆迁。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对此抱欢迎态度。“北京市政府搬到通州去也会遇到一些阻力。”刘维新表示。
这种阻力首先来自那些可能要搬到通州的政府部门工作人员。平心而论,从繁华的市中心搬到六环外的荒郊,这种心理落差确实很难接受。而且,除了一个正在筹建中的“北京国际医疗服务区”以外,潞城镇周边的相关配套设施几乎为零。
事实上,一些区县的工作人员也有意见。“好嘛!以后再去市政府送个文件就得去通州了,一来一去一天就不用干别的了。”丰台区政府的一位工作人员这样告诉本报记者。不过,他同时也表示,北京市政府不太可能全部搬迁到通州,可能只是一部分,其他远郊区县甚至河北一些地区也有可能承担一部分。
历史性大机遇
在通州一些楼盘的销售人员口中,北京市政府搬到通州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具体的搬迁文件7月10日就会发布。”6月19日,通州京贸国际城的一位售楼员这样言之凿凿地告诉本报记者。她劝本报记者不要犹豫,赶快出手买房,因为“7月10日之后肯定还会大涨”。
“如果北京市政府搬到通州,肯定会对当地楼市有好处。”郭毅表示,这意味着北京市的权力中枢将转移到通州,这将给购房者带来强烈的心理预期。
中原地产首席分析师张大伟对本报记者表示,北京市政府是否搬到通州还没有定论,但通州未来作为次中心的发展趋势已经明确。在多重利好的影响下,通州整体房价的上涨趋势已经出现。
我爱 我家分析师孔丹是通州楼市将要大涨说法的坚定反对者。他反对的理由除了通州房价已经很高、交通拥堵、投资客稀少外,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那就是通州“有城无业”的现状没有得到根本的改变。
多年以来,通州区除了房地产以外,并没有形成自己的支柱产业。在A股市场,北京的上市公司有260家左右,不可谓不多;但令人尴尬的是,其中在通州注册的,一家没有。不仅没有上市公司,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通州连一栋像样的商业写字楼都没有。除了遍地的房产中介需要一定数量的中介代理外,通州此前能够提供的就业岗位极为有限。
于是,数以万计的男女每天清晨拥向通州的地铁站和公交车站,挤上开往城区的班车,晚上再挤回来,通州就这样成为了一座和燕郊齐名的“睡城”。
王梦就是挤地铁大军中的一员。她家住通州九棵树,工作单位位于石景山八角游乐园附近。每天从家赶到单位,最少也要花1小时40分钟。家住通州通胡大街的章建斌(化名)要更累,作为软件工程师的他此前在中关村上班,后来实在不堪路上的来回奔波,干脆去了天津滨海新区发展。
“通州的整体环境要远远落后于亦庄、大兴。”孔丹指出,起码亦庄、大兴等地都有一定规模的企业能吸纳就业,而通州差得太远。
不过,这种情况可能会发生改变。刘维新就认为,北京市政府搬到通州一定能促进通州的发展。
“政府搬迁一定是出于分解中心城市的功能、缓解城市压力的考虑,但也会带动通州作为一个新的中心崛起。”陈秀山表示,通州过去没有工业的劣势可能会成为一件好事,这样就可以重新规划、发展可以留住人的商业、医疗、文化等现代服务业。
而万达商圈入驻通州似乎已经开启了这一趋势。连孔丹也承认,已经开张的通州万达广场能带来不少的就业机会。未来随着环球影城、彩虹之门以及其他项目的落地,其他产业可能会紧随商业之后入驻通州,通州的区域价值将会得到提升。
这正是章建斌所期待的。“市中心好像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已经足够成熟;而通州像是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切还都有可能。”他希望随着北京市政府的搬入,通州的产业能进行一次全面的升级,那样他就有可能在通州找到软件设计方面的工作了。
王梦原本已经打算把通州的房子卖掉搬去石景山,但现在,她打算观望一下,“看看北京市政府到底会不会搬到我们通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