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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远谈奈保尔:他总是局外人 一个对身份困惑的人

编辑:高志军 来源:单读 发布时间:2018年0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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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谈到最喜欢的一本书,许知远推荐了奈保尔的代表作《印度:受伤的文明》。在这本书里,他感受到了一个无根者对自己故乡的探寻。

回顾第十四期《艳遇图书馆》,许知远游荡在奈保尔的故乡特立尼达岛,又想起了这位凭借“游记”就拿下诺奖的作家,和那些有关他的故事……

许知远谈奈保尔:

他总是一个局外人,一个处于身份困惑中的人

奈保尔是印度裔,但是在小岛特立尼达岛上长大。19 世纪很多印度人移民到不同的地方去,就像我们海外华人分布在世界各地,特立尼达拉岛是其中的一个选择,在特立尼达岛上有一个印度社区,这是一个西班牙昔日的殖民地。而在印度社区里成长,会保留了很多印度的习惯。

奈保尔的父亲是特立尼达岛卫报的一个记者,他某种意义上也是一个未遂的作家。他一直想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成功的作家,但是一生可能只写了一本书,后来他儿子帮他出版了。但是他始终因自己的郁郁不得志而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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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立尼达的一所印度学校旧照,1949 年

奈保尔是在这样一个家庭里出生的小朋友,在那个西班牙港口中成长。因为他们都属于大英帝国的属地,是英联邦的一部分。突然他遇到一个机会,他拿了一份奖学金前往牛津读书。

在那个年代英国仍然有明显的种族气氛,他作为一个帝国边缘的小孩子、一个胖胖的印度小伙子到了英国。甚至这个胖胖的印度小伙子,都不是来自印度,而是来自于特立尼达拉岛这么一个加勒比海上的小岛。但他要融入到牛津的环境中,他想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作家,那时他 20 岁出头,可想而知,他其中经历了多少的挣扎。

他会写信给他父亲,谈论自己的写作抱负,给他的姐姐、妹妹写信,给妈妈写信,谈论自己在牛津的日常生活,自己的见闻、自己的苦涩和自嘲,还有需求——请他们寄香烟来,种种都充满了一个青年作家的内在的挣扎,所以它显得非常的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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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保尔家书》

[英] V·S·奈保尔 著

冯舒奕 / 吴晟 译

我最早看他的印度三部曲,描绘他几次回到印度,他的所谓的故国。他对人物之描写,时代情绪之把握,那种对细节的分析,包括他总是一个局外人,一个处于身份困惑中的人,来看他周围世界的那种挣扎,特别的击中了我,我觉得他给了我某种观察方式,尽管我也没学会,我特别想获得他那样细腻的描述能力。

奈保尔笔下的特立尼达:

充满疯子、傻子、暴徒、冒险家与小丑

奈保尔少年成名后,作为一个印籍的英国作家,他不仅具有一个伟大作家具备敏锐的洞察力和细腻的描述能力,更有着复杂身份带给他的“局外人”视角。

这使他在英国世界出名后,“回溯”故乡特立尼达时,始终带着审视、思考和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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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 年的奈保尔

加勒比海盗的故事发生在 17 世纪,而此时,这片海域中的许多岛国多已沦为殖民地。

1960 年,奈保尔为了写作《重访加勒比》一书再次造访了这片土地。除了故土特立尼达,还分别走访了圭亚那、牙买加、苏里南、马提尼克等地。

奈保尔在《重访加勒比》一书中提到:

“在这片土地上,往前追溯不了多远,大家不是劳工,就是骗子。”他说

特立尼达人一直佩服那种机灵鬼,就像西班牙文学中十六世纪的无赖,在一个感觉只有偷奸耍滑才能出人头地的地方,靠耍心眼混日子,占上风。

就像我们有时会严苛对待家人、批评家乡的不足和落后一样,在这些对故乡的审视中,也包含着我们对自身的审视。我们像爱自己一样热爱故乡,也像对自己鞭策一样对故乡怀着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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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立尼达和多巴哥首都西班牙港

而或许正是奈保尔这种“局外人式”的冷静观察和多面描写,让特立尼达这样一个单一美好的想象之国,变得更加立体、真实。

对于才华这种无用之物,特立尼达人以诡计取代之。他们将诡计广泛应用于大事小情,用之不辍,熟能生巧。

尽管我们知道我们的社会出现了问题,可我们并不打算评价它。特立尼达太无足轻重,像大家说的那样,它不过是世界地图上的一个小点,我们从来都不相信读它的历史有何价值。我们所有的兴趣都集中在外面的世界,越远越好;澳大利亚比委内瑞拉更重要——天气晴朗时,我们都看得到委内瑞拉。我们自己的过去已被掩埋,没有人愿意把它挖掘出来。这使我们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时间感。一九一四年的英国是昨天的英国;一九一四年的特立尼达却属于黑暗的中世纪。

当特立尼达人渐渐成为更可靠、更高效的公民时,他们也渐渐失去了自己的本性。

在特立尼达,人们说起种族问题时指的不是黑人和白人之间的问题,而是黑人和印度人之间的对抗。

在《米格尔大街》,奈保尔同样毫不留情——

要是陌生人开车经过米格尔街时,只能说一句:‘贫民窟!’因为他也只能看到这些。可是,我们这些住在这里的人却把这条街看成是一个世界,这里所有的人都有其独到之处,曼门疯,乔治傻,大脚是个暴徒,海特是个冒险家,波普是个哲学家,墨尔根却是我们中间的一个小丑。

当然,他调侃起自己来,同样俏皮,在《奈保尔家书》中,他写的第一封信,他刚到牛津的时候,还没有入牛津大学上学,他写信给他的姐姐,叫卡穆拉。卡穆拉当时在印度上大学,她也离开特立尼达拉岛了。奈保尔写到自己,胖胖的印度年轻人,在没有美图秀秀的年代,如何看上去更像是“知识分子”——

我刚刚填完大学的申请表,他去拍了几张单人照。我一直觉得虽然自己长的并不吸引人,但也不丑,这会儿的照片使我恍然醒悟,我居然从来不知道我的脸原来很胖,照片就是这么显示的。我在报纸上看着亚洲人的形象时会想,来自印度的印度人可能跟我一样,看上去不像印度人。我的脸会让任何人联想到我的体重有 200 磅。我本来希望给大学里的人们呈上一种让人眼前一亮的知识分子形象,但是现在你瞧,他们看到的是什么样的形象啊?我甚至还多付了 2 元,让他们修整来着。

奈保尔可谓是一位现代知识分子流亡者,这位散文家和旅游作家,偶尔住在英国,但一直漂泊不定,重赴加勒比海和印度寻根,在他的视野里,一个陌生地方里里外外的历史和文化状况,被真实深刻地呈现出来。

也是正是这种漂泊不定的旅行,这种脱离日常生活,让奈保尔拥有了更清晰的关于世界的感观和存在的体验。这种新鲜、丰富、异样的经历,使他能够获得其他事件难以带来的生命的满足、更为敏锐和深入的书写。

同样,旅行也浓烈反映出异域的社会与文化面貌,并犹如镜面般,从中获得更多的自我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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