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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黄桷树(四川 代庆伟)

编辑:王亚恒 来源:中国散文网 发布时间:2019年05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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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老家坐落在渠县瑯琊的一个小村上。曾有一风水先生说我家风水好。他讲,你看“前有照,后有靠。你家像一把椅子,安放在其间,不好吗?!”。我问他什么是“照”?什么是“靠”?他说,“照”就是你家前面的堰塘,塘水像镜子一样,罩着你家;你家后面紧靠小山丘,那是坚实的靠山。我笑了笑,不置可否。因为我是无神论者,不相信这些。要说我老家有风水,在我心里还真有一道。那就是我老家旁边的那棵黄桷树!
 
  黄桷树,又名黄葛树,在佛教中还称菩提树,是一种高大落叶乔木,多生长在我国西南地区。我家旁边的黄桷树不知种于何年何月。在我能记事的时候,它就很大很大了。树干底部要五六个成人合围,在树干上面,发有三条大枝丫,每条枝丫,一个成人很难合抱。可惜70年代,大队修合作医疗站,砍掉了一枝,现在仅有两大枝丫了。黄桷树很高,四周也很宽阔,像一把巨伞,矗立在我家房子旁边。由于树枝很高,从来没有人爬上顶过,倒是鸦雀在上面,大兴土木,筑了好几个“家”,一家大小,欢天喜地,不亦乐乎。在我家和黄桷树之间,有一个大石盘。黄桷树就生长在石盘边,夏天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凉风习习,是个天然纳凉的好地方。
 
  记得我还是小孩的时候,夏天跟生产队上一群一般大的孩子,先在堰塘里,光着屁股洗澡。由较大的孩子领头,大家玩“藏猫猫"游戏。水里藏猫就是一个人负责“拉猫”,其他人在其前后游,“拉猫”的人负责拉人,不管采取什么方式,拉到谁,谁又充当“拉猫”的角色。一帮小孩在水里你追我赶,疯狂嬉戏,玩得昏天黑地。当小伙伴们游累了,玩够了,穿上裤子,就爬到黄桷树上“歇凉”。黄桷树树干不高,在几条主枝间还有长得像平台一样的地方。小伙伴就坐在上面休息,任凭凉风抚摸“光巴巴儿”身子,不一会就睡着了。要等到大人在家,扯着喉咙,大声吼叫回家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黄桷树。
 
  黄桷树旁的大石盘,我们习惯称其为梁子,是我们家天然的晒场。麦子、谷子、花生等,能晒要晒的东西都在梁子上晒。天气炎热的时候,大人们在场上劳作累了,也到树荫下休息一会。男人们抽抽烟,女人们拿拿鞋底。夏天的夜晚,一家老小,都要把板凳、椅子搬上石盘上乘凉,特别是遇到严重的伏旱或者秋旱,天气热得如蒸笼,晚上家里通宵不退凉。这个时候,我们就把席子挞在梁子上过夜。夏日的夜晚,听着沙沙的树叶声,看着满天的星星,在微微带点热气的凉风中很快进入梦乡。
 
  高中阶段,我离开了老家,到几十里以外的渠县县城读书,第一次久别老家的黄桷树。从此,黄桷树就变成了我对家的记忆。每当想家的时候,眼前就浮现出黄桷树的形象。寒来暑往,走在回家的路上,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一眼就望见了那棵特别的黄桷树,那是家的方向,那里是家的所在!
 
  在家里,哪怕只呆几个小时,我也要到梁子上站一会,看看黄桷树,聆听树叶被风吹起的响声。寒暑假在家待的时间很短,学习的巨大压力和跳出“农门”的强烈愿望,迫使我才回家不久,又要匆匆离开。母亲把我要带的吃的、穿的,拿起来,又放下,包了拆,拆了包,生怕忘掉要带的东西,生怕我在外面冻着饿着。一叠角票,用布外三层,用帕里三层的包着,从裤子包里拿出来交给我时,还带着体温。每次我拿钱的时候,感觉心情特别沉重,虽然钱只有那么几块,但拿在手中,却是沉甸甸的。我们家经济条件并不好。一家大小在农村种庄稼,挣不了几个钱,养家糊口就算不易了。我在县城读书,给家庭来了沉重的经济负担。我的学费、生活费更多的是靠母亲卖东卖西,再加上在外面给亲戚朋友借贷,东拼西凑集攒起来的。所以,每次拿钱,我在心里都暗下决心,等我今后能挣钱了,我会百倍千倍地报答母亲养育恩情!
 
  儿子走在路上,母亲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儿子走远了,母亲还站在黄桷树下,看着儿子远去的身影。秋风吹动母亲花白的头发,皱纹的脸上写满疲惫,瘦小的身躯与黄桷树成为永恒的画面!
 
  现在,母亲已去世多年了。她高寿,享年93岁。值得告慰的是母亲这一生过得虽然艰辛,但晚年很幸福。我出来工作以后,母亲就跟着我,生活了近二十余年,我兑现了我以前的承诺!这期间,我也时不时回老家,因为那里有母亲太多的牵挂,那里还有她日思夜想的儿孙们!随着母亲离世,我回老家的时候越来越少。老家的黄桷树便成了我对故乡的挂念。每每想念故乡的时候,总会想起老家的那棵黄桷树,她还好吗?
 
  画家吴冠中在一篇文章中写道:“没有黄桷树的地方历史就短,根系就浅,少了许多故事和传说”。但愿老家的黄桷树根深叶茂,永远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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