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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车相擦的瞬间(湘潭日报社 刘义彬)

编辑:王亚恒 来源:湖湘源 发布时间:2022年1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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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出远门,想出去走动走动了。

早晨起来就开始忙碌,像个要溜出教室的小学生,三两下将作业划完迫不急待地交给老师就要开溜,终于搭上一辆开往邻近城市的长途车。

冬日的上午,竟是这样淫雨霏霏,这就是我恼人的湖南!冰冷的风,从公共汽车的每个毛孔钻进来,把人的心都吹得冰冷且微带老意。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低头瑟缩于车窗下,一动也不想动。偶尔扭头看窗外,萧瑟的冬日旷野里一片迷蒙的雨雾,更让我体味到心里这苍老的感觉。

另一辆公共汽车从对面开来,擦我们的车而过,车上一个熟悉的面孔,一瞬即逝。在回想和辨认这个面孔的同时,一个奇异的灵感突然闪出,开始在我的头脑中蔓延开来。

哦,是这样,人世间的一切都是这样啊!

我们都从过去匆匆走来,偶尔相遇在某个熟悉或陌生的地方,几声亲热或冷漠的招呼之后,便匆匆地向未来走去。此后,或许有人还会与我们有再次相遇的机会,或许有人便是永远地从我们的生命中消逝了。就在这多少次相遇的过程中,我们的一生已飞快地过去,有的可能还来不及将这些故事的片段和过程仔细地回味一遍。

我曾有那么多熟识的人,其中还有那么多深深地牵掣我感情的,也有些影响我命运至今、至死的,但现在有几个还在我身边呢?现在的他们都在哪儿呢?即使我知道他们在哪里,在干什么,我又有多少心思多少时间去凝神听他(她)的一声哭泣与欢笑呢?又即使我全身心都在关注着他(她)的人生,但相处的那一段故事已成过去,我们只能是两根轨道上独自运行的两颗行星,即使我关心又能怎样呢?徒增思念而已。

想得多的还是童年和少年时的伙伴。

在湖南长沙市远郊的一个小乡村里,蓄满了我全部的童年和少年,那时候我有很多可爱的伙伴。背着书包上学时,提着菜篮下地扯猪草时,或者是在月光下跺成小山的油菜秸秆堆旁边疯玩时,我们三五成群地笑着,打闹着,哪里会想到多年之后的天各一方?且即使想到了,又哪里来的什么感伤呢?依旧快乐,依旧顽皮。现在,或者我们能有机会走到一起,但在那无言的尴尬或并不轻松的交谈中,心里已清醒地明白:到哪里还能寻找到可以让我们共同快乐的话题呢?于是我们都适应了让分别成为常态,让思念成为最佳的相处模式,让如飞的时光从头顶倏倏地掠过,等那个抛却一切的日子到来。

想起了十岁左右时的一个中午。我正在厨房里看妈妈忙午饭,帮着收拾桌子、筷子,忽然听到屋子外一群嘈杂的叫闹声。我赶紧跑出门去,正迎着我小学同班的一群顽皮小伙伴,簇拥着一个羞涩得不行了的小女孩子并正推她进门来,一边吱吱喳喳向我妈大声地喊:“快来看你家儿媳妇!”我吓得一溜烟从后门跑出去,偷偷钻到屋后的竹林里,一边偷听他们在我家门口尖声叫唤,一边捂着肚子偷偷地笑。

那是我们班上一个漂亮的女孩,因为我和她两人的成绩在班上总是最好的,又是同村同组的,同学们就经常拿我和她一起取笑。我当然也很喜欢她,常和她在一起做作业和打闹玩耍。后来,长大了,不再是同学了,我们就再也没机会在一起了,那个最小最美的泡沫也就炸裂了。现在,她早已是一个妇人,依然在那个小乡村里默默无闻地生儿育女并老去,即使知道我在这里想起她正在写她,又能怎么样呢?什么都不会改变。

人的一生,其实都是由这些相遇的瞬间串缀而成的啊。

我们无法抓回过去,也不可能提前预支未来,那么,我们只有珍惜现在的每一刻,让我们在“这一瞬间”拥有一份或喧嚣或恬静的快乐。长此以往,我们的一生也就完美了。

一路上就断断续续地沉浸在这些茫茫然的思绪中,不知不觉已到了目的地。我默默看着眼前这平常的一切,微笑着走下车,揣着有些不一样的开心,去看望我现时的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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