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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冻

编辑:李艺航 来源:中国旅游报 发布时间:2023年0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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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板桥画竹五十年,将“眼中之竹、胸中之竹、手中之竹”演绎得炉火纯青。除了竹,他也爱梅。他为官一任,身体力行,爱民如子,一生存有梅花之幽香清气。他在《山中雪后》中自述:“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檐流未滴梅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

  郑板桥身居山中,四周寂静空灵,寒夜袭来,听雪簌簌落下。关上窗,屋内升起一团火,炉上茶壶盖扑腾,热气缭绕。围炉夜话,酣畅淋漓。早上起来推开门,屋外天寒地冻,银装素裹。雪像张网封住了山,笼盖四野。太阳坚强地升起,透过淡淡的云彩,少了许活泼,多了许清寒。院子里,屋檐下长长的冰溜子没有融化的迹象,墙角的梅花也好像被冻住了,迟迟没有开放的意思。冰溜子勾住屋檐,梅花成冻,于景,于心,才能体味这冰凌世界里那份坚韧和洁身自好。

  冬日去长沙,松雅湖的“梅花长廊”与湖水相映成景。一树树,一丛丛,雪后枝头的梅花有的早开,有的晚开,被冰包裹着,如水晶,如琥珀,晶莹透亮。空气中暗香浮动,丝丝缕缕,曼妙升腾。路人谁也不愿意贴近,生怕那梅花冻会碎一地。

  我的老家在雪峰山腹地,冷的时间多,冬季显得格外漫长,母亲经常给我们做梅花冻。母亲做的梅花冻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其实就是鱼冻子。这个季节唯有梅花凌寒独自开,鱼冻子又属于这个季节的专属食物,故取名梅花冻。山区多河流,多山塘,自然也多鱼。鱼洗净剁成小块,入油锅煎至一面金黄,拌以剁椒、姜片,水焖煮沸,撒入葱段和过水梅花瓣,倒入碗中,静置一夜,便冷凝成鱼冻子。其形似果冻,鱼肉、梅花、姜片、葱段清晰可见。一勺入口,富满弹性,软嫩爽口,令人久久回味。

  夜宿林场,一夜风,一夜雪,一夜成冻。晨起拉开门,双手相托哈一口气。眼前白茫茫一片,远处的小山坡上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近处屋旁,冰锁住梅花瓣,随手摘下一朵,用线挂在胸前,心怀对寒冬这份美好的依恋。

  南宋王镃有《梅花》诗:“溪心印影月朦胧,树剥霜皮一半空。只见开时冰雪冻,不知花里有春风。”月色朦胧,寒冷的溪水间有梅花的影子。老树嶙峋,树皮剥落,让人顿感破败萧条,心生凉意。但峰回路转,梅花开时虽值“冰雪冻”,那花里却“有春风”,有春天的消息。花裹在冰中,蕊藏在心中。集聚满满的力量,洞察最早的春意。梅之心,亦是人之心。

  梅花冻,冻梅花。梅熬过春夏秋冬,终于在岁末开花成冻,成为这清寒世界的一抹亮丽点缀,令人欢喜,引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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