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菜，这个名字不是很雅致，且带有血腥气味。可这的的确确是我们老家最好的一道菜，而且是一道维系亲情的菜肴。只是这个菜名没有东北的大年菜，陕西的大烩菜听着那么顺耳，可杀猪菜却与这两个菜肴有着根本的区别。这道菜却饱含着北方人的直率与粗犷，就像北方人的性格一样的毫无遮拦，甚至有点霸气。离开家乡许多年了，但我始终都无法忘记这道菜。
现在回想起来，最后一次吃这道正宗的菜肴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大约已有二十多年了吧。虽说，这几年经常回老家，不乏同学战友热情的款待，其中每每都少不了这道杀猪菜。可是，此菜已非彼菜了，虽然还是那些简单的食材，却早已没有记忆中的味道了。或许是时过境迁，时光流转，使这道菜失去了往日的一家烧菜满街飘香的感觉了；亦或是不在年根时节吃这道菜，缺少了应有的氛围和味道；还是因为亲朋好友在一起同吃这一锅杀猪菜，才能诠释这道菜的意义所在呢！
那时候，几乎家家都有猪圈，都会养一二头猪。每年初春，家里抓头小猪仔或者在夏天买一头半大的小猪来喂养。它们的食物一般是家里的剩菜剩饭或者是刷锅水拿来喂猪（其实家里没有剩饭，人吃饭都成问题，那会剩下吃的，即使玉米面馍馍馊了，也不舍得给猪吃，不像现在有现成的猪饲料）。在春夏时节里，打猪草就成了我的固定任务之一，每天将打回来的猪草与麸子一起搅拌喂猪。猪吃的都是些残羹剩饭，谷糠和野菜，或者是白菜帮子，人们却要让它长肥肥的肉，还用几指膘来检验猪的优劣。一般四指、五指膘的猪肉最好卖，也最值钱。那时候人们喜欢肥肉，不像现在的人营养过剩，都喜欢瘦肉。实行肉票的时候，去供销社副食品店里想买肥肉得找关系，走后门。现在想来，真是：时移世易呀。
一般说来，到了年跟前，养了一年的猪长到一百多斤或二百斤时，就可以宰杀了。（即使不到一百斤也会杀了，家里是不会让猪过冬的，人都吃不饱，冬天的猪就更没得吃了，会掉膘）。杀猪后，好的肉都卖掉了，换回了家里重要的一笔收入，作为来年的各种开销。即使剩下的头蹄下货，还有卖不出去的肉（都不是好肉，一般都是槽头肉和血脖肉）也可以让家里过一个肥年。还有当时让我高兴的事情就是，在杀猪的时候，父母都会把亲朋好友请到家里，热热闹闹地围坐在一起，美美的吃上一顿杀猪菜。其实这道菜的做法很简单，用刚腌制好的酸菜，还有冻豆腐，土豆粉条，肥肥脆脆的槽头肉（切成不薄不厚的大片），最重要的是用新鲜猪血灌的血肠，按顺序放到大铁锅里，用地火顿上一个多小时就好了。
现在想起那一大锅热气腾腾，香气溢满街巷的杀猪菜，还满嘴生津，大有垂涎欲滴的感觉。眼看又快到年跟前了，我知道早在十几年前老家就没有人在家养猪，当然也就没有猪被杀，也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那一大锅杀猪菜了。老家的村子也早已是水泥铺路，一派新农村的景象了。可是，我还是想着那一大锅杀猪菜，还有亲朋好友们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说着一年来的风物和收成，那份亲情一直滋润着，温暖着一颗游子的心。
作者：郭生金，祖籍河北省承德市，现居陕西省宝鸡市，影视编导、文学爱好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