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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想念(陕西:项昭涵)

编辑:王亚恒 来源:陕西日报 发布时间:2023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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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又迎来了一个明媚的初夏。

 

  时隔多年,再次踏上归乡之途。车窗外,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影便一片片投在身上、眼眶。车身的晃动与光影的加持,让人瞬间眯起了眼睛,安静下来。叶有声,唰唰地在车窗外响起,记忆便在这一刻回到了几年前另一扇窗的外面。那扇窗外,孩子们在大雪纷飞的砖墙内撒欢儿,打雪仗、堆雪人。

 

  那一年的大雪里,我们整个大家族二十多人聚在老院。只要碰到雪,孩子们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像投入水的干海绵。我们几个小家伙手拿长棍当作宝剑,在漫天大雪中咿咿呀呀地舞起来,就像行走江湖的小侠客,用“剑”在雪地里拖出一道道痕迹,恰似漫不经心随手画出的抽象杰作。五老姨养的小狗在我们身旁打转。它似乎是这个小院里最开心的一个,机灵又敏捷。我们把雪捏在手里,攒成一个个雪球,嬉闹着把雪球砸向它,却怎么都砸不中。

 

  我喜欢堆些漂亮的雪人。手已经被冻得像蜡梅般通红,堆出的雪人却东倒西歪,有的脑袋偏了,有的眼睛斜了,有的像醉酒的大汉,有的像沧桑的老头,实在滑稽。堆完后,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开怀大笑,然后推倒再堆。可依旧是驴唇不对马嘴,最终只好作罢,一齐决定放炮。

 

  那时的冬天,我们还喜欢玩摔炮,把摔炮用力向地上一扔,“啪”的一声就响了。但一个一个扔不过瘾,我们便一把一把地扔。一把扔下去,“噼里啪啦”的响声把麻雀都惊飞了。后来,我们玩一种擦炮,在墙面上摩擦后冒着火光,迅速一扔,“砰”的一声,后屋都能听得到。我们还开发了一些新的玩法,把炮点着以后投进雪地里,炸起层层雪花;或者是把点着的炮扔进啤酒瓶中,那响声就会直冲云霄。

 

  “娃娃们,进来喝黄酒了”,长辈的一声呼唤至今仍常在我的耳畔回响。听到呼唤,我们几个便争先恐后地冲进门,顺手端起一碗黄酒,所有的欢乐和幸福都浓缩在这一碗黄酒里。

 

  后来有一次回故乡,恰逢五老姨制作黄酒,我便在她身旁张望。

 

  金黄色的米浸泡个三两天,每粒黄米都喝饱了水,像一个个红光满面的胖娃娃。将这一颗颗胖娃娃般的黄米倒进磨面机里磨成面,同时放入玉米做的酒曲,混合均匀后放入大铁锅里蒸熟,满屋子就充满了热乎乎的蒸汽。蒸汽中混着米的香味,甜甜的、糯糯的,离得远了,淡淡的香甜如箫声袅袅;离得近些,热腾腾的蒸汽直扑脸颊,为冬天冰凉的脸带来些温暖。单是嗅到这半成品,我就几乎垂涎三尺,仿佛在阳光灿烂的田地里享受着丰收的气息。随后,米被放入预备好的瓷缸里,还得裹上一层又一层的棉被,似乎生怕它们“感冒”了;而后,瓷缸就端端正正地摆在火炕上,不一会儿工夫,整间屋子里都弥漫着酒的香醇气息。黄米的香甜夹杂在酒香中,氤氲在温热的空气里。不过几天,黄酒出炉,倒入瓷罐里,就像熔成的金水,渐渐凝固后就成为半固态的金羹。取少许品尝,满是沁人心脾的香甜。

 

  五老姨也会制作一些黄米馍馍。馍馍刚出蒸笼时,满庭院都是香气。拿着金黄色的馍馍,入口,浓郁的香味似乎要从口中流出来。有时,一口咬下去,还能吃到黄米馍馍里香甜的枣泥。若此时紧接着喝一口黄酒,那感觉真是让人一辈子都忘不了。

 

  儿时的那一个正午,黄酒刚刚出炉,装在瓷罐里,温暖的阳光斜射进窗,让人不禁心生倦意。长辈们都去午睡,我们几个小孩便坐在装黄酒的瓷罐前,时不时伸出食指蘸一点浓稠的黄酒。吮吸着手指,酒香流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浑身都暖融融的,就像围着火炉取暖。不一会儿,我们的小脸都红扑扑的,嘴角还沾着的些许黄酒已经凝固为“金箔”。站起来,似乎路也走不稳,摇摇晃晃、前仰后合,扭头一看,一小罐黄酒已被我们吃掉一半。我们浑身发着热气,欢天喜地跑出门,徜徉在美妙的世界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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