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秧歌闹春(作者:陕西 张亚宁)

编辑:王亚恒 来源:陕西日报 发布时间:2024年0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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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陕北,腊月、正月是少不了秧歌的。

这块厚重的土地上,腊月、正月里的秧歌是一束束花,遍地盛开。喜庆的陕北秧歌既有原生态又有时代感,为人们带来独一无二的感受。一支支秧歌队扭起来,欢庆一年的劳动收获,祈盼风调雨顺。陕北人爱秧歌,爱得肠子拧绳绳、肝子摇铃铃。锣鼓一响,四面八方的人蜂拥而至。他们的生命深处藏着秧歌,心里给秧歌留着位置,岂能不接踵而来,赶这红火的热闹?

闹起的是秧歌,狂欢的是陕北的男女老少。

腊月,在热闹的城市和红火的农村,都会有规模不等的秧歌队开始排练。锣鼓响起来,秧歌扭起来,年味日渐浓了。一圪嘟葱一圪嘟蒜,一圪嘟婆姨一圪嘟汉,一圪嘟秧歌满沟转,一圪嘟娃娃撵着看。村里的娱乐活动不多,除了看戏班子演戏和电影外,看秧歌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七八岁起,我每年都与乡亲们结伴跑几十里路去看排秧歌、闹秧歌。每每听到“咚咚锵,咚咚锵”的声音,就巴不得几步挤进人群,多看几个小时。

有一年,邻村人召集闹了一场秧歌,队员都是村里爱红火图热闹的男女青年。他们穿上花花绿绿的衣服,化着淡妆,拿上道具,扭得热火朝天。对陕北人来说,最喜庆、最热闹的时节就要有秧歌队来助兴。经过一个腊月的排练,过了正月初三,秧歌陆续“出炉”,走近死死活活爱秧歌的人。过街表演、进院拜年、广场会演,欢欢喜喜,高高兴兴。陕北成了秧歌的天地,秧歌的海洋。

闹得红火,扭得欢快。小孩子跟着秧歌队去了这家,又看秧歌队拜那家。秧歌队到了谁家院里,主人就放鞭炮欢迎。秧歌队员扭得很起劲,跳啊扭啊,真能把人的魂勾走。不一会儿,队员们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可到了另外一户院子,他们又扭起来、跳起来。早晨八九点,秧歌队的队员在震耳欲聋的锣鼓声中开始表演,直到炊烟袅袅升起,依然激情四射。

村子距离镇上十五里,路途不算遥远,可路不好走,一个峁峁两道河。每年秧歌闹得火热时,恰巧是融冰期。冰块开始融化,一向狭窄的河面比以往要宽几倍,过河十分困难。我与村里年龄相仿的玩伴一块去看秧歌,沿途要走过几个村庄,还没到镇上,布鞋里里外外就彻底湿透了,起初觉得有些冰凉,看秧歌心急,顾不得鞋子,走着走着就不觉得冷了。看看,秧歌还没有开始,街道两侧就被群众围得水泄不通,里里外外几十层群众翘首以盼。我个子很矮,见有空便一缩身钻进去,左一挤右一挪,挤在人群当中。秧歌队伍从街道的南头闹到北头需要三十多分钟。从头至尾,我的目光一直在秧歌队员之间。秧歌队过街表演结束后,又集中在广场上。从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我与大伙挤着看着乐着。铿锵的锣鼓声,火红的扇子,把我们的脸映了个通红。

秧歌好看,看秧歌热闹。多少年了,我对秧歌总有许许多多割舍不了的情缘。时下,大大小小的秧歌闹起来,我都会跑去看。远远地听见锣鼓声响,我就不由得想起曾经看秧歌时丢了的鞋和许许多多的事儿,有一点点可笑,却意味深长。有一年,到镇子上看秧歌,秧歌闹得正欢,我的一只旧布鞋被挤掉了,那是母亲纳的千层底布鞋,我很想找回来。可人群如涌起的波浪,一浪接一浪很快把我推向前方。我的脚背被人踩,脚底被碎石子扎破,却感觉不到一点疼,完全沉浸在秧歌队精彩的表演中。找到的布鞋已经破烂不堪,穿上鞋的刹那,我的脚撕心裂肺地疼。我一瘸一拐地与同伴赶路,分享秧歌的喜悦,回到家中被母亲责骂一顿,恍然醒悟贪得看秧歌的一时快乐,把母亲做鞋的辛苦置之度外,忽视了母亲的付出。

县城里每年都会闹秧歌,正月十五秧歌会演更值得看。锣鼓敲打开,彩绸彩扇舞起来,队伍排好后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几十支秧歌队接二连三地闹着跳着,陕北人称之为“闹红火”。正月十五看秧歌是陕北人不可缺少的一道文化大餐。这一场秧歌,可以说是新年里的最后一场演出,再忙的人都会暂时放下手中的活儿,跑到不同地方去看秧歌,沾沾喜气。呵!看秧歌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前奔后窜的小孩子,拄拐杖的老婆老汉,闪着大花眼的靓婆姨,俏皮的帅气后生,羞羞答答的俊女子,都来看热闹凑红火。脑畔上、硷畔上、树杈上、石磨碾子上,女儿牵着母亲,父亲肩上架着儿子,老爷子扶着老太太,俊男子带着俏女子,欢欢喜喜看秧歌。秧歌队员将拿手好戏淋漓尽致地展现给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的秧歌迷,让他们尽情感受秧歌的魅力。

闹秧歌在陕北这块古老的土地上,永远不会停。魅力无穷的陕北秧歌,谁看谁醉,谁看谁迷。陕北人爱看秧歌,这种天生爱红火爱热闹的心性赋予了陕北人太多的东西,无法用语言一一阐述。不然,秧歌怎么能一年比一年闹得喜庆,怎么能让陕北以外的人也为之迷恋?

这样的秧歌,我就是喜欢,怎么能不去看,又怎么能看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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