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宿命 生活就像是安排好的事情，到什么样的时刻就注定有什么样的事情等着你，有时候，任凭你怎么逃避都无法逃脱，只能在每个注定的时刻，勇往直前的做你该做的事情，或许，这样才是我们每个人，最好的选择。 圣诞节过后，孤岛的气候越发的冰冷潮湿，街上的行人也少了很多，汤姆今天清晨到附近的荒芜处拾了些枯树枝，牛登和本用别人废弃的砖块在大厅内正对着大门的墙壁处砌了个小小的壁炉，虽说很小，然而，当汤姆和鲍勃将枯树枝处理完，在小巧的壁炉内生起炉火时，大厅内顿时温暖了起来，说实在的，不起眼的东西说不定有着更大的用处。 就在大家重新忙碌起来的时候，名爵府的管家蒙特利丹突然出现在小店的门口，一副神情恍惚的样子，不时的朝小店里张望。安娜第一个发现了他，看到安娜的眼神，蒙特利丹茫然无措的往后退了几步，似乎畏惧着什么。 “伊莎，那是谁？”安娜用下巴指了指门口不安的蒙特利丹，好奇地说。 “名爵府的管家。”我淡淡的回答。 突然，安娜惊奇的张大了嘴巴，注视着我，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说：“伊莎，你怎么知道的？” 看着惊讶的安娜，我禁不住笑了起来。“亚当曾经和我说过，在他家的时候见过一次，当时，我也好奇的问，他是谁。” “哦，原来是这样，他在这里做什么，我觉得她是想找你。”听完，安娜一副神秘的样子，说，“我猜是亚当想找你，他才来的。” 看着安娜自娱自乐的样子，我再次望了望门外的蒙特利丹，搓了搓有些冰冷的手指，慢慢的走到了门边。 “蒙特利丹，外面很冷，进来坐坐吧。” 安娜惊讶的看着我，仿佛我是外来的生物，是她从来不曾熟识的陌生人。 蒙特利丹听完我的话，神情稍微放松了些，然而，眼神中多少还留存着些许不安，慢慢的，犹豫着，挪进了我们的小店，安娜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按照惯例，给刚刚进来的蒙特利丹倒了杯茶，就转身干活去了。 “伊莎小姐，能够有幸来到您的小店，我真的感到非常荣幸。”蒙特利丹揉搓着双手，毕恭毕敬地说。 “您的光临也让我十分荣幸，您今天是特意来店里的吗？”我也同样礼貌地说。 说到这里，蒙特利丹突然沉默的低下头，像是极其为难的样子，注视着这样的蒙特利丹，我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有些不安。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平静却略带不安地说。 “没有，您不要着急。”或许是我的声音中夹杂着过多的情绪，蒙特利丹突然有些惶恐的解释说，“其实，我这次来，是专程拜访您的。” 我聚精会神的注视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其实，是贝尔塔先生让我来通知您一声，您的朋友，艾莎莫娃，她……”说到这里，蒙特利丹突然顿住了，眼神中写满了惶恐和不知所措，或许是此时的小店里没什么客人的原因，蒙特利丹的话瞬间传遍了整个大厅，原本忙碌的人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待在原地，等待着蒙特利丹继续说下去，然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位名爵府有名的管家却在这时语塞了，牛登不知从什么地方快步冲到我们的中间，一把抓住蒙特利丹的衣领，双眼充满仇恨的注视着他，勉强压抑着情绪，咬紧下唇，激动地说：“艾莎莫娃，你刚才说她怎么了？” 蒙特利丹显然被激动的牛登吓坏了，他颤抖着试图搬开牛登紧握着他的衣领的手，然而，确实徒劳一场，无奈之下，他只好顺从的，略带结巴地说：“是是是，是贝尔塔先生让我来的，他他他，他说……说说，说，名爵府已经查出来了杀……杀杀……杀害莉莉的凶手，说说说，说是艾，艾，艾莎莫娃，我我我，我只是奉命办……办办事，不，不，不关我的事……事。”说完，一脸无辜的注视着牛登，惶恐的不知所措。 牛登慢慢的松开了紧握着蒙特利丹衣领的手，转身，丢了魂似的慢慢的走进了工作室，大厅内也更加死寂，仿佛这里的一切都被什么冻住了。 “蒙特利丹，您可以回去了。”看着仍旧不安的蒙特利丹，我安慰着说。 “是是是，是的，我我我，我已经说完了，谢谢您，伊……伊莎小姐。”费了好大的力气说完，蒙特利丹打了个趔趄，慌忙站稳后，一路小跑的冲出了小店。 在他走后，安娜不安的来到我的身边：“怎么办呢？”她焦虑地说。 我同样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安娜，同样一脸焦虑。 “我要回布鲁塞一一趟。”这时，牛登突然从工作室走出来，匆匆的向楼上走去，丝毫没注意到我们似的自言自语地说。 “伊莎，我们也回去看看吧。”听了牛登的话，安娜原本迷茫的双眼突然绽放出闪耀的光芒，一脸期待地说。 然而，我却没有什么惊喜，只是沉默的点点头。 时针只是在表盘上不辞辛劳的画着圈，我们已经在一路奔波后来到了布鲁塞一，来到了安的小店。将近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安的小店仍旧是原来的样子，一点也没变。 夜幕下，安孤独的站在小店的门外来回的踱着步，当我们的马车停在小店的门前时，安正在不断揉搓着双手，布鲁塞一的夜晚的确很冷。 “安。”刚下马车，安娜就激动地朝安奔跑过去，一下扑在安的怀里，像个许久没有见自己母亲的孩子。 安乐呵的一边用手拍着安娜的后背，一边微笑着对我们说：“一路辛苦了，快进去吧。”就这样，我们一行三人再次回到了初识的地方，似乎脑海中也充满了记忆，顿时像是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哈利刚刚离开的日子。 一进小店，从前在这里做工的学徒仍旧待在这里不断的忙碌着，看着这里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熟悉的气息，我似乎有种不想回孤岛的冲动，我只求一种宁静朴实的生活，然而那里，生活中却总少不了嘈杂和纷扰。 就在安招呼我们吃饭的同时，牛登一路凝重的神情也没有稍微的改观，他语气沉重的对安说：“安，艾莎莫娃在你这里？” 安的神情立刻变得紧张起来，她向我们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们先不要说话，随即吩咐厅里正在干活的伙计先下去休息，一切安排妥当后，安慢慢的坐在牛登的旁边，面带同情却有几分愧疚地说：“牛登，我知道这让你很难过，可是，这是谁也没办法的事情，贝尔塔前些日子的确把艾莎莫娃送来这里交给我，她当时的状态非常不好，可是后来……” 说到这里，安突然语塞了，这让我们的神情都凝重起来，双眼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等待着这番话的最终答案。 “她现在不在这里了。”安神情不安地说。 听完这番话，我和安娜的心都揪了起来，牛登的神情更是可怕，他突然站起来，神情激动地说：“什么叫现在不在这里，那她在哪？” 安注视着这样的牛登，只是一脸的无奈，没说任何话。 “牛登，冷静些，安并没做错什么。”看到牛登愤怒的目光，我抓着牛登的肩膀说。 “安，到底怎么回事？”就在我尽力安慰牛登的时候，安娜神情严肃地说。 听到安娜的话，牛登也稍微冷静了些注视着安。 “哎，艾莎莫娃来的时候，精神上出了些问题，贝尔塔让我好好照顾她，看到艾莎莫娃的情况很糟糕，我让一个女工和她住在一起，可是过了一个晚上，那名女工就跑来和我说，艾莎莫娃整夜地说些死死杀杀的话，让她很害怕，怎么也不想和她一起住下去，其他的女工听说后也都不愿意，最后，只好我和她住在一起。第二晚，我处理好店内的事情，刚准备回去休息，没等我走进房间就听到艾莎莫娃惨痛的哀嚎。我立刻走向我的房间，其他的人也都战战兢兢的站在楼道上，不知所措。就在我开门的一霎那，她神情激动地冲了出来，还不停的喊着死人了，我们所有人都惊慌失措，慌忙走进我的房间，可是房间里根本空无一人，这时候，谁也没注意艾莎莫娃，等我们回过头找她时，她已经不在了。”安心情悲痛的重复着这件事，看得出来，她的心里也相当难过。 听完安的叙述，安娜的眼神不安的游离着，她注视着安，小心翼翼地说：“安，你知道莉莉吗？” 安一脸不解的神情注视着安娜，茫然的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莉莉是贝尔塔的未婚妻了？”安娜接着说。 安仍旧不知所措的点着头。 “莉莉已经不在了，你知道吗？”安娜轻声说。 听到安娜的话，安的双眼中居然涌出了泪水，这让我们三个人一时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安慰着。 “安，对于这件事，我们大家都很难过，你不要太激动了，毕竟已经过去了。”安娜带着一副坦然的神情注视着安，劝慰着说。 “知道了，孩子们，谢谢你们，我只是难过，这么年轻的孩子，怎么就走了呢？”说到这里，安的声音再一次的哽咽了。 “安，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的，贝尔塔说，其实……”安娜说到这里，看到牛登的神情，一时语塞，无法说下去。 “安，贝尔塔说是艾莎莫娃杀死了莉莉……”牛登并没有任何想掩饰什么的意思，直率地说。 听完牛登的话，安似乎并没有很惊讶，神情反而更加不安。 “怎么了，安？”看到这样的安，我关切地说。 安的眼神游离在我们三个人之间，眉宇紧锁，犹豫着说：“其实，这件事情，是我，我告诉贝尔塔的。” 安的话显然让牛登有些躁动，不过，这一次，他勉强压抑着自己的脾气，等待安把话说完。 “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安娜神情激动的追问着。 安躲闪着我的眼神，一副难以开口的样子，顿了顿，回答道：“其实艾莎莫娃消失的那天晚上，之前和她一起住过的女工和我说，艾莎莫娃经常提到莉莉这个名字，说对不起什么的，还说不是她的错，她不是故意的，我当时有些怀疑，就让人带了封信给贝尔塔，贝尔塔并没给我回信，也没来找艾莎莫娃，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直到你们来，我才知道这一切。” “你不是说知道莉莉吗，为什么女工说到莉莉的时候，你没什么反应呢，你说女工说到艾莎莫娃整夜都说些打打杀杀的，为什么你听到莉莉的死讯，竟然反应还这么强烈？”我追问着。 安仍旧躲闪着我的目光，解释着说：“我当时没有仔细想，后来贝尔塔并没给我回信，我以为是艾莎莫娃精神上出了些问题，所以没再想什么。” 看着安不正常的神情，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问题，接着说：“贝尔塔带艾莎莫娃来的那天，关于艾莎莫娃的情况，他是怎么说的？” 这次，安的神情更加凝重，她微微握紧了双手，抿了抿嘴唇，回答道：“贝尔塔把艾莎莫娃交给我后，只告诉我艾莎莫娃受了些刺激，别的没说什么。” 这样的回答，让我的心里更加怀疑，步步紧逼着说：“那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们三人中，牛登和艾莎莫娃间关系最密切呢，安，我们都还记得，刚才，当我们三个都待在这里心情沉重的时候，你对牛登的特别礼遇。” 这次，安似乎不知该如何解释，强辩着说：“那是因为你们三个中，牛登的脸色最苍白，神情也最凝重，语气也最激动……” “牛登，你觉得呢？”听了安的话，我下意识的看了看牛登，谨慎地说。 “安，我在你这里也很多年了，你不仅养育我，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在我的心里，你就相当于我的母亲，虽然小时候，皮斯没和我讲过我的亲生母亲是否还活着，是你告诉我，我的母亲还活着，而且好好的活着，也是你告诉我，我的亲生母亲是被迫离开我的，说她当时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才放弃了我和皮斯，你知道那个孩子是谁吗？”牛登语气沉重地说着，似乎这些话，他埋藏在心里，已经很多年了。 “孩子，牛登，是我不好，不该告诉你这些，让你受苦了。”安的双眼也湿润了，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艾莎莫娃，是的，是她，我的妹妹，亲生妹妹。”牛登注视着安的双眼，坚定地说。 这次，安的神情告诉我，这一切，是她没有想到的，同样的，安娜的嘴巴也惊讶的张开了，双眼呆呆的注视着牛登。 “有一天，艾莎莫娃来到我们的小店，想要找一份工作，当时，她穿戴破旧，饥饿的神情直到今天我还清楚的记得，她告诉我，长久以来，在名爵府，在那个所谓的亲生母亲身边，她都过着怎样的生活，你知道不分昼夜的干活是什么滋味吗，知道一个星期的食物还比不上一头猪一顿早餐的滋味吗，知道什么是非人的生活吗？”牛登激动地说着，我清楚的看到，安的脸上写满的懊恼和歉疚，然而，如果一切都如前所说，安的这种神情又说明什么呢。 “她并没有什么奢求，只是想平平静静的生活……”说到这里，牛登的声音哽咽了，一时间，精神似乎几近崩溃，慢慢的将头紧缩进双肩，不再出声。 “你确定艾莎莫娃是你的妹妹吗？”安的声音突然清晰了许多。 牛登无力的点了点头，仍旧没有说话。 “伊莎，你觉得呢？”安的话锋突然转向我，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你到底想说什么？”安娜一脸不解地说。 “牛登，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名爵府的？”安的神情突然变的坚毅，如此快速又重大的转变，一时间，让我们三人都感到异常的惊讶。 “大概是三年前的一天，贝尔塔来小店定制带回孤岛的衣服，当时，你到外地采购，一时赶不回来，他要求我替你接了订单，说你们是很好的朋友。这里的人没有不知道贝尔塔的，所以，我接受了，就在贝尔塔和别的工人闲聊的时候，皮斯来看我，还带了些吃的东西，贝尔塔看到皮斯，神情就有些不自然，当时，我并没多想什么，直到他们在门外闲聊时大吵起来，我无意间听到了一些，虽然不全面，但我确定，我的母亲就在名爵府。”牛登若有所思地说着，神情有些茫然。 “所以从那时起，你就不再见皮斯？”安思索着说。 “这是有原因的，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我做不到。”牛登的神情变得无助，轻声说。 “原因呢？”安追问着。 “那天之后，我趁你不在偷偷的去了孤岛，当地的人都说，名爵府的第一位夫人是被大火烧死的，说是和一个铁匠有关，当时，孤岛上只有一位铁匠，叫皮斯。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当时帮过他们的人，他告诉我，他们还有个不到三岁的儿子，出事后，儿子被转移到别的地方，夫妻俩东躲西藏的生活在孤岛上，直到有一天，他们藏身的地方被当地的居民告密，名爵府的人派人抓人，母亲为了保住父亲的性命，连夜送走了父亲，带着身孕，在第二天嫁给了波特。”牛登极其痛苦的回忆着，声音略带哽咽地说。 “安，这一切你都知道，当我问你的时候，你却不肯告诉我真相，为什么？”说到这里，牛登突然抬起头注视着安，目光锐利的注视着，仿佛充满了愤怒。 “牛登，艾莎莫娃不一定是你的妹妹，你听我说……”听完牛登的话，安显得十分焦急，她试图解释，然而，牛登却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够了，一切都不重要了，艾莎莫娃已经离开了，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牛登突然自言自语地说着。 “牛登，贝尔塔说，艾莎莫娃不是你的妹妹，说她只是很多年前，他们家买来的下人……” 没等安把话说完，牛登的愤怒就已经压抑不住，神情激动地说：“贝尔塔，贝尔塔，为什么你们都只相信他的话，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 “孩子，或许你真的误会了……” “你闭嘴，安，我确实曾经最相信你，把你当做最亲近的人，但是，从今天起，我不想再见到你，永远也不想。”牛登痛苦地说完，起身冲向了黑暗的夜色中，我和安娜也不知可否，看了看焦虑的安，同样冲出了小店，向着牛登奔跑的方向寻找着。 “伊莎，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走在漆黑的小道上，安娜不解地说。 “我也不知道，听起来很复杂。”我回答道。 “我也这么想，可是，贝尔塔似乎和安说了很多，可是为什么安说他没说什么呢？”安娜追问道。 “不知道，或许是贝尔塔让她不要告诉任何人吧。”我思索着说。 “伊莎，你说，莉莉会是艾莎莫娃害死的吗，都这么久了，他们都没查出死因，非说是我们的婚纱有问题，也不肯把婚纱还给我们，现在又说是艾莎莫娃，怎么都觉得有点问题。”安娜思索着说。 “谁知道呢，安娜，你不觉得这条路很熟悉吗？”我一边回答着安娜，突然觉得眼前的路非常熟悉，似乎离什么地方很近。 “啊！是啊，伊莎，你的烛台，哈哈，还有你的皮斯义父。”安娜看着我，半开玩笑地说。 原来这里离皮斯的小屋很近，牛登虽然心里怨恨他，但是，背负着沉重的伤痛，让他感到舒适些的地方，的确还是自己的亲人。顾不上理会安娜的调侃，我不由得加紧了脚步，和安娜向着皮斯的住处匆匆的走去。 刚来到皮斯叔叔的住处，远远地就听到清脆的打铁声，似乎这里还是原本的平静，并没有什么人来这里打扰过。安娜似乎很喜欢皮斯叔叔，一看到皮斯叔叔这里亮堂的灯火，安娜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迈着轻快地步伐走在我的前面，引领着我走进了皮斯叔叔的房间。 “牛登……艾莎莫娃……”就在安娜惊讶着眼前虚弱无力的牛登时，艾莎莫娃的双眼也随即映入了眼帘。 看到这两双无神的眼眸，我的神经也不由的战栗着，似乎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你们也回来了。”